【2】
简爷原名简政良,之所以被称为“爷”
,兼因年长,资历丰厚,系青云镇最早一批跟黄天鸣做生意的养蚕户。
他从不贩湿蚕,均是自行烘干之后拿出来的,丝质饱满滑润,一看便知蚕宝宝必是经过精心养护的。
所以镇上的人都晓得,简爷挣的是“良心钱”
,他手头宽裕,谁也不会讲半句闲话,哪怕这些钱多半都在风月楼花销掉了,都是理直气壮的。
到老都是单身,偶尔在外头找个把野草闲花也算正常。
所以简爷每逢月头月尾,都会去荒唐书铺背面的杀猪弄转悠。
虽年龄六十有九,他依然头发乌黑,眼明心亮,身材健硕,挑一担水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走上十里地。
也正因如此,作为男人最基本的欲求也没在他身上断过档,他还是会大摇大摆地走近弄里那些神秘兮兮的小窗,往那木格子上敲两下,通常会有个老婆子将窗支起,皱着一张脸笑道:“简爷,今朝有新货,来试试看哇?”
他对暗娼其实也挑剔得紧,花五块钱,非要耍出五十块的效果。
但光顾杀猪弄亦只是权宜之计,心里惦记的自然还是风月楼这个“销金窟”
,那里的姑娘就算姿色平平,却都懂烟视媚行,房术也要高明许多,急缓有致,很会吊人胃口;不像杀猪弄的下等货,拿了钱就只求速战速决,稍微拖一点时间便甩脸子。
虽然好色,简爷却还是个有计划有节制的人,每个月的用度一分一厘都是打算好的,从不乱花,这是注定要孤独终老的男人必要的准备。
杜春晓曾给简爷算过命,讲他是老而弥坚,有享不尽的后福。
他从此便识破这姑娘的假把戏,再不理了。
有些人的往去宛若莲子,都是积在心里的苦,天真稚嫩的后辈又怎么看得出来?无非人云亦云罢了。
所以简爷不信命,只信自己。
而这份自信,是被一个叫桃枝的妓女打碎的。
原本,简爷到风月楼快活,老鸨都是又敬又嫌,敬的是他“德高望重”
,嫌的是他为人吝啬。
所以酒菜都不敢多备,只收行价,虽觉得腥气,好歹他从不赊账,倒也清爽。
原本简爷在风月楼的相好珍珠突然有一天和客人打起来,拿碎酒盅子刺了人家的脸,被老鸨关在柴房里反省,所以他只得换人。
老鸨叫了几个姑娘过来,他看了一圈都不满意,只说还要再挑。
老鸨有些不乐意,当下冒出几句刁话来,意思是这点钱就只能选这些货色,难不成还要黄花闺女或者红牌呀。
这下触了简爷的心筋,当即拿出一叠钞票往桌上一摔,吼道:“把你们最红的姑娘叫来!”
说到底,他还是个不知行情的主,连过夜费都说不出准数,这把钱摔出去自然要遭耻笑,所幸老鸨还算口下留情,便命人去把桃枝叫出来。
谁知桃枝早被黄慕云宠坏了,哪里肯去,老鸨少不得私下劝她,说不过是个老人,那玩意儿还不知有没有用场,不过顺着他的意假做一番就糊弄过去了。
桃枝这才勉强同意,口脂都不补一层便下来招呼了。
简爷冷冷朝桃枝看了一眼,便对老鸨发难:“就这种货色也敢给我?”
桃枝厚着脸皮坐下,只是笑,怕稍露一点儿不满又得挨顿打。
老鸨这才尖声道:“简爷,也不过才看了人家一层外皮儿,又没验过里头,怎就知道是什么货色?”
他皱着眉头又打量桃枝一番,还是半信半疑。
老鸨忙将嘴贴到他耳根上,悄悄道:“知道这是谁吗?黄家二少爷的心头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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