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连着下了七日,济生堂的地砖缝里都沁着咸味。
陈当归搓着晾不干的衣裳,左臂突然一阵抽痛——那些蛛网状的血纹已爬到手肘,稍一用力就像百足虫在皮下蠕动。
“把这包艾草送去土地庙。”
掌柜的扔来个油纸包,断指上沾着蓝荧荧的粉末,“搁在供桌第三层暗格里,莫叫人瞧见。”
陈当归应声出门,绕过镇西石桥时忽觉竹篓发沉。
低头一看,艾草缝隙里竟渗出粘稠的黑水,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凝成颗滚圆的珠子。
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,那珠子“啪”
地炸开,幻出个戴银锁的孩童虚影,转瞬被浪涛声吞没。
当夜子时,药铺门环又响。
挎竹篮的妇人佝偻着进来,篮里海藻缠着块黢黑的船板残片。
陈当归刚要掌灯,白灯笼却自燃起来,灯罩上映出艘灯火通明的画舫——华服男女正在甲板上宴饮,船头绑着个七八岁的男童,腕上银锁与白日幻影一模一样。
“咳咳求副治喘的方子”
妇人摘下斗笠,耳后鳞片已蔓延到脖颈。
陈当归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,青鳞下凸起串念珠似的鼓包,细看竟是嵌在肉里的森白珍珠。
掌柜的从鼻烟壶抖出缕灰雾,突然冷笑“丁亥年七月十四,龙王祭收了林家独子,换得三年鱼汛丰收——林娘子,这二十年阳寿可还够花销?”
五更梆子敲过三响,陈当归被地窖传来的闷响惊醒。
他攥着油灯摸下台阶,腥气扑面而来——林娘子仰面躺在阴沉木棺中,耳后鳞片被尽数剜去,眼眶里塞满湿海藻。
掌柜的正用银针挑她指尖,每挑一次便涌出颗裹着血丝的珍珠。
“别看!”
一声厉喝震得油灯骤灭。
陈当归慌乱中扶住棺木,左掌血纹突然暴起红光。
棺内刻着的“献童男”
三字竟渗出黑血,顺着他的掌心直钻入经脉。
剧痛中,他看见段陌生记忆暴雨夜的山神庙,青衫书生被铁链锁在供桌上。
戴青铜面具的术士割开他手腕,血滴进盏白灯笼,灯罩渐渐浮现出“借寿”
二字
“当归!”
掌柜的劈手拽开他,断指划过棺沿溅起火星。
陈当归踉跄后退,见自己左臂血纹已凝成个狰狞的“祭”
字,而地窖墙角堆着的海藻间,赫然露出半块生锈的银锁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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